第二章4(2/2)
表哥用手去摸那黑木板。他不知这黑木板是干什么用的。有些大胆的孩子也跟着他摸。黑木板上留下一道道小小指印。黑板的一面漆得比棺材还要黑,黑得发亮。另一面却很毛糙。我以为是罗老师的铺板哩。徐老师说:“柳长生,不要用手摸。沾上油,不好写字的。”写字的?黑板上写黑字,怎么看得出?表哥感到疑惑。村长听说罗老师来了,连忙到学校来。他跟罗老师客气了一番。罗老师说:“村长,你找个木匠来,给黑板做两个架子,明天上课要用的。”村长二话没说,连忙到学校隔壁叫来秋元伯伯:“秋元哥,赶快给老师做两个架子。明天要用。”秋元伯伯看了看黑板问:“罗先生,怎以做?您吩咐。”罗老师从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盒里取出一根白色的小棒棒儿,在黑板上横横竖竖画了几条线说:“就这样子,把黑板搁上去,靠在墙上就行了。”秋元伯看了看图说:“行,明白了。今天我一定做出来。”罗老师把小棒棒又插进了纸盒。纸盒里装着满满的,徐老师说,那叫粉笔,是专门在黑板上写字用的。盒子里的粉笔还有彩色的。我想抽一根看看。表哥打了我的小手一下,示意别碰。
表哥摸着桌上的课本问:“徐老师,今天领书吗?”徐老师说:“你急了?开学典礼后再发书和练习薄。”课本扎得紧紧的,他想想抽一本出来看看,望了罗老师一眼,罗老师把眼一瞪,表哥连忙把手收回。徐老师边清点着教具边问:“罗老师,铅笔买回来没有?”“买了五打,够吗?红蓝醮水笔四支,备课笔记都在我包里。”
铅笔。五打。什么意思?我从来没听说过铅笔,更不知道“打”是什么?难道用铅笔打学生吗?而不是像睿之先生用竹板和戒尺打学生?
等罗老师把铅笔从他们包里来出来时才明白,是写字的笔,一打就是一捆,一捆十二支。红色的小木棍儿,很好看。罗老师的包也很特别。深蓝色的布袋,紧口,方兜,两根长长的带子,以背在肩上。袋子上还有两个白色的字,“学习”。比工作队员背的那种黄军用包好看多了。这是当时政府工作人员常用的公文包。表哥跟我说,他也希望有这样一书包。一定要姆妈给他缝一个。如果他姆妈不肯,就叫姑姑缝。我姆妈也顶喜欢表哥。把他当自己的儿子。我姆妈没有儿子。只有两个女儿。后来,我姆妈也生过两个弟弟,一个发脐带疯死了,又生一个也没活过一岁。所以,父母把我看得很娇。听外婆跟我姆妈悄悄商量,说是等我长大了,要把我嫁给表哥。还说这叫“回门亲”,村里姓杨的姑娘嫁给姓柳的儿子很多。也有不少姓柳的姑娘嫁给姓杨的小伙子。什么“回门亲”,什么“随姑嫁”当年我还小,弄不懂。有的隔两代,有的隔三代,有的只隔一代。如果把我嫁给表哥,一代也没隔。叫“亲上加亲”。乡村里,这种婚姻很普遍。外婆和姆妈商量还是悄悄说的。没公开,我偷听到的。暗自高兴。所以,他到哪,我就跟到哪。反正,我将来要嫁给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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