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 余姑娘满意了吗?(五千大章求月票)(2/2)
阿薇赞同地点了点头。
姑母死后两年才去大慈寺供奉,冯正彬是良心发现吗?是害怕才对。
他怎么敢再住在原处?怎么敢让自己的新宅子还与姑母有联系?所以才宁可借钱。
“借的是宝源钱庄的钱,”沈临毓道,“他之后经手变动的产业,也多是过了宝源的手。”
在此之前,阿薇就听说过宝源。
翁娘子提过,那出面买镖的人给王庆虎的银票就是宝源的。
下意识地,阿薇问道:“那宝源钱庄和岑太保有关系吗?”
“余姑娘脑子活络,”沈临毓轻笑了声,“但很可惜,他们没有关系。宝源钱庄是老字号,据我所知,在先帝朝早年就已经做大了,岑太保那时无名无姓,他在永庆九年、也就是二十六年前官拜太保,宝源家大业大,他便是眼红也……”
沈临毓说到这里顿了下。
热茶氤氲,水汽沁染了眼角,他的神色很淡,看不出多少情绪。
阿薇猜测他或许想到了什么,但这种灵光皆是一闪而过,她便也不出声,且叫沈临毓自己琢磨去,免得她一追问、把灵光问走了,反倒遗憾。
沈临毓的指腹轻轻划着盏沿,过了会儿才回神。
他没有再说宝源钱庄,另起话题问:“余姑娘先前说,陶大人的长子被人引入歧途,借了子钱家的银子?”
“说是北城一个姓史的子钱家。”阿薇答道。
沈临毓道了声谢。
“谢”字一出,可见今日的消息置换已到尾声。
最后一点茶水尽了,沈临毓起身告辞:“今日来得突然,没有备上礼物,之后再送开张贺礼。”
“王爷客气。”阿薇送他。
沈临毓取了收在一旁的斗篷,搭在胳膊上。
阿薇站在门边,手指扣在把手上,突然转身问道:“两条人命,和陶大人的官帽,对岑太保会有多少影响?”
沈临毓定定看她,实话实说:“会有一些,但你希望的扳倒他,远远不够。”
这个答案,不算出乎阿薇的意料,但有那么一瞬,阿薇突然很想问:那为什么金家倒了?墙倒众人推,为什么推不倒岑太保?
可她终究还是理智的。
她一个字都没有问。
她不能提及金家,不能让郡王爷看清楚她真正的目的。
再说,巫蛊是大案,连皇太子都不能幸免,罔论三公。
阿薇又转过身去,拉开了门,道了声:“王爷慢走。”
沈临毓下楼。
阿薇沿着走廊往里,到最里头的雅间外站定,推开了门。
陆念正闭目养神。
听见声音,她睁开眼皮子看了眼,又闭上了:“回来了啊。”
阿薇刚要回应,就见陆念再一次睁开了眼。
陆念甚至还坐了起来,上下打量了阿薇一番:“他是给了你什么坏消息吗?”
阿薇道: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“你心情不好,”陆念指出来,“比先前差多了。”
“谈的本也不是什么能叫人高兴的事。”阿薇在陆念身边坐下来。
“话虽如此,”陆念又凑近了些观察,“看出来了,那位郡王没说什么好事,也没说多坏的事。”
好事该开怀,坏事就生气。
“我不喜欢不高兴,”陆念伸手点了点阿薇的脸颊,“我宁愿生气,阿骏那傻子惹我生气,我就骂他打他,比我自己不高兴强。”
阿薇忍俊不禁。
笑出来了,憋在心头的那股情绪便散了,就像那片硝烟,风吹过失了踪影。
“也不是没有好事,”阿薇歪着身子靠着陆念的肩膀,“先前,王爷查冯正彬的案子,我把祸水往岑太保那处引,他并未表态。
但今日我再说起来,所有线索与假设都是围绕着扳倒岑太保来展开的,他却没有提出质疑。
想来,他的目的也是岑太保。”
陆念道:“这确实是好事。”
“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,反正能借刀就借刀,”阿薇握着陆念的手,“我们办我们的事,叫岑氏把岑太保拖下水。”
透过窗户映进来的日光变了方向,镇抚司官署的书房也渐渐暗了。
穆呈卿推门进来,就见沈临毓坐在大案后头擦拭长剑。
一边走、一边活动了下肩膀,穆呈卿道:“那姓史的狗屁倒灶的事情一堆,他说不记得三十年前的事,我就先回来了,让底下人帮他好好回忆回忆。果然,去一趟就有新差遣。”
沈临毓睨了他一眼:“余姑娘没有差遣我。”
“是,她没有差遣你,是你主动要干这些活儿,”穆呈卿上前来,声音也放低了,“你真觉得岑太保打香积钱的主意?”
沈临毓没有正面回答,而是问:“你知道宝源钱庄是谁的产业吗?”
穆呈卿迟疑了一会,道:“有传言是安国公府上的。”
这种传言如风如絮,若不是他们镇抚司有自己的路子,恐怕也没有答案。
“安国公和岑太保虽是儿女亲家,”穆呈卿摇了摇头,“国公庶女嫁太保次子,亲家是亲家,但也没有那么亲。安国公自己有儿子,他但凡有来钱的营生,肯定紧着儿子,不会叫亲家占便宜。
岑太保再得圣眷,安国公也不会把自家的门路让给他走。
能得定西侯府的银钱,那是侯府几十年由岑氏侯夫人打理,事情好办,但安国公府上,外嫁的庶女如何掏钱?”
“掏不着,所以心痒痒,”沈临毓一面仔细擦拭剑身,一面慢条斯理道,“世袭罔替的国公,和桃李天下的三公,本就不是一条路。
岑太保不年轻了,自家若无新人冒头,今日三公,明日也是没落寒门。
他好不容易爬到今日,岂会甘愿就此结束?
为人这般‘上进’,他连定西侯这样的姻亲府上、都要想法子搬银钱回来,想来冯正彬定是没少供奉。
到手的银钱总得有个安置,折腾铺子田庄,来钱太慢,倒来倒去麻烦得要命。
早三十年就有子钱家的路子,但平日除了赌到山穷水尽或是遇事走投无路的,谁会问子钱家借银钱?
真正生意好的,不是钱庄,就是香积钱。
尤其是他若见识了宝源钱庄有多红火,岂会不动心?”
“话是这么说,”穆呈卿叹道,“京中钱庄各有背景,赚香积钱的大寺也早就顺水行舟了,岑太保发迹说久真不算久,哪有地方叫他插手?”
沈临毓的手指一弹剑身,铮铮之音回荡。
他笑了起来:“所以,元敬已经去大慈寺了。”
圆月高悬。
元敬这一趟匆忙,赶在城门关闭前回来。
“小的见了住持,据他所言,大慈寺从未经营香积钱。”
“大慈寺早前香火一般,求姻缘求子嗣轮不到他们那儿,平日清静,反倒是得了些往生供奉,给先祖们求个安宁。”
“香火少,也就无心做香积钱,也就是两年前,山洪毁寺,日子一下子难过了。”
“彼时有人寻上来,说是手头有些银钱,偏自家本事不多,想与寺里结缘,他出银钱,寺里操办香积钱,彼此分账。那时寺庙急于重建,毁了的供奉也要续上,手头实在太紧了,典座劝住持应下。”
“住持考虑过一阵,但后来京城衙门赈灾,亦有不少官员捐银、信众资助,他们很快重新起来。难关过了,便也就拒了香积钱的事。”
说到这儿,沈临毓和穆呈卿都有印象。
山洪不仅毁寺,还毁了山下村落,死了几十百姓,圣上格外看重。
千步廊左右当时都捐了银钱,多少不论,是个心意。
“可说了谈香积钱的人姓甚名谁?”沈临毓问。
“说是主家姓黄,”元敬答道,“几次来跑腿的那人圆脸、蒜头鼻、嘴巴这边有颗痣,眼神一般,看东西总眯着。”
穆呈卿倒吸了一口气,嘀咕道:“怎么听着有点熟悉?”
再仔细一想,他一拍桌:“不就是那姓史的混账嘛!”